49期 | 方鸿:让世界没有难切割的材料
星辰在线5月8日讯(星辰全媒体记者 边润鹏)有人说,他非常成功,因为他让国内双金属带锯条打破了国外高端产品垄断,并成为中国市场主流产品,远销世界四十多个国家和地区。
方鸿说,他不敢谈,甚至也不认为自己有成就,他不喜欢这种盖棺定论。
在非公经济唱响时代主调的今天,星辰全媒体记者采访方鸿,这个改革开放初期的创业者,三十多年来,他见证了中国创业浪潮中太多的风起云落,数不尽风雨幻化成一轮明月,装饰了别人的梦。
激情奋斗、永不满足、否定成就论,是他的创业准则,他认为真正的创业者应是时代进步的化身。
(方鸿)
怀揣理想,勇敢创业
四月底,方鸿刚从北京结束的“CIMT2017第十五届中国国际机床展览会”上返回长沙,这个全球排行前三的行业盛会,他每次会亲自参加,了解并交流锯切行业相关的信息。
锯,古代传说是鲁班因被草叶划破手指而产生灵感发明的一种齿形切割工具,大多数人对它的记忆或许还停留在小时候见过的木工锯木情景。
而今,历经不断的技术变革,带锯条已是金属切割加工必备的高效工具,被喻为“工匠之手”。只要有工业的地方,就要它,也可以毫不夸张地说,锯工艺的优良和产业规模的大小,直接关系着中国制造业的发展未来。
一是国民经济发展中,国家对钢材、有色金属等国民经济基础建设所需原材料的需求日益增加。
二是航空航天、机械制造、核电、轨道交通、大型锻造等产业对切割精度、切割效率的要求非常高。从而,作为切割工具的带锯条成为中国制造业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其发展备受国家重视。
但在改革开放初期,中国的带锯条领域与西方发达国家之间的技术差距很大,国内带锯条高端产品一片空白,大多是进口并价格高昂。
而此外,这带锯条虽看起来简单,只有几个锯齿,但实际要做成精品却非常复杂,例如齿形又分通用分齿形、多屑分齿形、通用不分齿形、多屑不分齿形、抗拉齿形等两百多种。金属材料材质不同、规格不同,齿形完全不一样,属于非常细分且十分高端的技术产品。“要把锯条做好,没有实验室你会找不到进步的方向。”方鸿对星辰全媒体记者说。
(双金属带锯条)
但方鸿却从一无所知一步步到深扎锯行业,再到实现高端锯切产品替代进口。这二十余年创业,方鸿多次从头开始,坚守着他的创业准则,最终打造中国锯切第一品牌。
方鸿是中国恢复高考制度后最早的几批大学生之一。很多时候说,一个时代必然有这个时代的印记,就像我们的青春只属于我们的那个时代,虽告别青春,走向成熟,但青春时代的印记一定会给我们这代人带来共鸣。
自然,方鸿聊起他们那一时代的大学生,心怀崇高理想,这印记毋庸置疑。1984年,大学毕业后的方鸿被分配到湖南省农业机械研究所当工程师,四年后又到国营外贸公司。
1994年,外贸最红火也是他经验最丰富时,他却跳出体制,世界很大,年轻有梦就要去闯。他的梦是去美国创业,要把中国的产品卖到国外。
(在美国创业的方鸿)
和所有走出国门的年轻人一样,既激动,又陌生。也同样,理想很丰满,现实却很骨感,美国的生存问题撕咬着他心中的勇气,放弃,还是坚持,这是一个问题。
“我知道,创业可能会成功会失败,但不试试谁会知道呢?”方鸿在纽约租了一个办公室,挂起招牌,标志着自己的贸易公司正式开张。
然而,“难度相当大,你什么都没有,国内做外贸时,你觉得自己的语言挺好的,但一到美国,语境的差异,你会发现有接电话的能力,没有说话的能力。”方鸿卖过机械设备,但更多的是卖闹钟、手套、毛靴,这种心理落差很大,那时谣传的“美国遍地是黄金”,但很显然,就算有黄金,凭什么你来捡?
布局的艰难虽打了方鸿一个措手不及,也让他见识到了创业的残酷,但不绝望。有一种激情一直深埋在他内心深处,直到现在,他的谈吐,他的行动诉说着:创业,再过十年依然不厌烦。
在美国创业困境中,方鸿回想起不久前一位国内客户的需求。辞职前的方鸿是国营外贸公司进口部经理,负责机械设备的进口。当时一位客户和方鸿聊起双金属带锯条,称当时唯一的复合材料供货商来自日本,但只对中国出口性能一般的产品。于是这名客户找到方鸿,“能不能在美国找找更好的复合材料?”
方鸿没想到,这样不经意的一句话,让带锯条成为他日后人生的支点,他心中那崇高的理想,也终于开始放飞。
锯断难题,闯出新天地
当时,方鸿也不知道用作锯条的复合材料本身就是非常复杂的工艺,而在产业链中也是相对小众的产品,尤其是在并不知根知底的美国。
他花了半年多时间,才终于联系到美国最大的复合材料制造商泰斯。1995年上半年,方鸿第一次拜访,却发生了尴尬,当时接待方的负责人完全没有把中国市场放在眼里。
双方在材料的技术要求上争锋相对,方鸿提出高技术指标,泰斯提出严苛的市场要求。谈判非常艰难,但这反而愈发激起方鸿胸中的傲气与执着。经过整整一周的斡旋,才接近达成协议。但对方总裁突然提出推翻协议,理由是方鸿提出的技术要求太高,需要提高合同价格。
对方的出尔反尔,方鸿义愤填膺,他对星辰全媒体记者说,“做中国人应该还是有这样一个骨气”。当时,方鸿果断扔下两句话,然后拂袖而去:“你们美国人做生意的诚信,就是现在突然的反悔吗?我难以接受。如果你承受不了成本,我们可以终止合作,而你们将失去在中国的市场和一切机会。”
方鸿的坚决令对方动容,他的底气也让对方不得不与他再次进行沟通、解释,最终达成了一致。
搞定了最大的上游,下一步则是下游,方鸿的决心很大,他找到了北方的一家老牌国企,但这家国企已有自己的渠道进口奥地利的材料。当时,奥地利的材料质量在国内首屈一指,但价格非常贵。
方鸿上门拜访介绍新材料,对方依然摇头不已,但方鸿很执着,前后用了整整两年时间,步步为营才让对方正式采用他提供的新材料。
(2003年建厂时期的方鸿,右二)
对外贸,方鸿总是有种不满足,没有实业支持的外贸会是昙花一现,这种想法让方鸿一直处于高压状态,尤其是时时面对下游客户对复合材料的高质量和低成本要求,方鸿看到了国产化的大趋势,应该生产中国人自己的双金属复合材料。
2003年,方鸿回长沙望城创业,决意投资实业,他把在贸易行业多年的积累,全部投入到实业中,开始一步步生产出更加符合中国市场的双金属复合材料。
(带锯条生产车间)
就在这时,方鸿下游的两大客户同时决定自行生产双金属复合材料,不和方鸿玩了。因为到了2006年,中国工业经济正蓬勃发展,引发的变化是双金属带锯条企业决定向上游发展,进一步拓展利润空间。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使得方鸿一下子面临着生死存亡的抉择,因为两大客户的订单占方鸿公司总出货量近70%。再相见,不是朋友,而是对手。
居安思危,否定成就论
怎么办?转吧,剩下的路只有转型了。但进军双金属带锯条市场,对他是一片空白,他心里没底,却依然果断从头再来。
这么多年来,多次的从零开始,方鸿早已锻炼出一颗平常心,总说方法会更多。他再三思考后,这一次的方法就是向决定自行生产复合材料的客户提出购买生产设备,再提出送人到客户工厂学习,这中间的心理压力,别人看不到,而方鸿也只是轻轻饮了口淡茶,不动声色。
半年,只用半年,方鸿的第一条双金属带锯条生产线投产, 之后一步步创造了双金属带锯条生产规模全国第一、世界前五的成就,推动了带锯条高端产品国产化。
可他依然不满足,就像一开始不满足外贸,只简单的从国外进口复合材料,周期长达三个月,成本高,议价能力低,所以他回了长沙。如今,带动整个国内同业发展,并在自己的产品走向西欧、北美市场的同时,他问自己还有没有更高的目标,“让世界没有难切的材料”。在这过程中,方鸿他们成为中国双金属带锯条国家标准的起草单位,这是不满足后带来的责任,肩负同业从无序向健康有序发展的责任。
(方鸿)
如果说,方鸿的这些作为是因为最初“要把中国的产品卖到国外”这样一句话,你相信吗?但不管信不信,方鸿是这样做的,他的做比说要多得多。在美国的生活对他有一种很大的强化,那就是务实,无论是做人还是做企业,他认为这非常有厚重的生命力,而不需要华丽和美誉。
他始终认为产品要创造价值,不,企业和人都要。今年三月份的植树节,方鸿带领员工响应全民植树的号召参加活动,但到现场植树时,对金属材料特别敏感的方鸿发现手中的铁铲居然是一把做工粗糙的一次性产品,甚至他铲第一下时铁铲就已经损坏并划破他的手。
方鸿无法理解,“这也叫产品?我的理解中,铁铲是可以用几十年的。”他特别生气,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一次性有价值吗?尤其是这铁铲从原材料,到熔炼,再到打造变成产品,费了这么多功夫为什么是个用都不能用的废品?他向星辰全媒体记者不断地反问。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产品问题,而是价值观问题。如果一个企业用这样的价值理念来做产品,有未来吗?”方鸿自答,不言而喻。
在方鸿心中,他的核心价值观是做负责任的人,要以工匠精神要求自己,对自己负责,才能对产品负责。所谓“静行致远,有道无疆”,创业,是要思考如何为这个行业未来的生态做思考、做贡献、做探讨,而不是一味追求利益。
这种价值观,方鸿坚决地在公司上下贯彻执行,在他的总经办主任心中,方鸿是一个非常认真的人,说做就一定要做到,而且,无论大小事,方鸿都十分关注。
2017年1月20日,方鸿在深交所中小板敲响了上市的钟声。然而,对于他来说,从零到十的成就从来不是他的骄傲,甚至他心中一直不认为创业会有什么成就,怀着谦卑的心,如履薄冰,想的更多的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他认为,创业是一种永远在路上的行为,是逗号,而非句号。因此,他有布局,有中盘,但没有收官,或许一直没有。
(左二,方鸿与公司高管)
“所以,永远都不敢讲成就,因为未来有太多的不确定性。居安思危,是每一个创业者一开始就要有的一种心态。”一旦画上句号或者感叹号,只有死路一条。
这就是方鸿,激情奋斗,执着谦卑,居安思危,永不满足,否定成就论,二十多年的创业生涯,似明月装饰了方鸿的窗子,窗前的他成为别人眼中的风景,也装饰了别人的梦。
他说,真正的创业者应是如此。
自在星辰原创报道 第四十九期
总策划:何旭
执行策划:郑文新、王重浪、林之乐
监制:何乐
文/边润鹏 图/受访者提供 编/陈宇 校/罗罗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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